“电车悖论”是伦理学上著名的思想实验，内容是这样的：

一个疯子在两条电车轨道上分别捆绑了无辜的受害者，一条轨道上绑了5个，另一条轨道上绑了1个，隆隆行驶而来的电车将驶过绑了5个受害者的轨道。现在你手里握有切换轨道的拉杆，只要拉下拉杆，电车将转而驶向那个绑有1个受害者的轨道，另外5个人将得救——面对这种情况，你要如何选择？

“电车悖论”是个无解难题，因为不管如何选择，当事人都没法在道德上做到完美。

Cosmos生态智能合约平台链Juno Network正在面临这个遭遇的考验。

3月11日凌晨，Juno Network发布16号提案，拟升级合约并从鲸鱼玩家账户中删除JUNO资产，并全部向Juno社区资金池发送，仅为该账户保留合理的5万个JUNO。

据Mintscan显示，该用户账户现质押超310万个JUNO，这意味着约305万个JUNO将被项目方没收，按目前39.6美元的价格计算，该笔资产价值1.2亿美元。

16号提案的原因是因为去年Juno上线时对ATOM质押者等生态社区进行空投， 超3000万个JUNO以1:1 的比例分配给ATOM质押者，单个地址上限为 5 万个。该项目社区很快发现一个一个“juno1aeh”开头的地址汇集了来自50个地址的250万个JUNO。

后经过团队与该地址拥有者交涉，对方承诺所有JUNO全部用于质押后解决。

不过有社区成员发现该地址近三个月共转出并出售约 25 万 JUNO 代币（当时价格约 15 美元），之后每天出售约1万枚JUNO 代币。

该巨鲸地址控制了 9.6% 的投票权，且每天都能分配到 9.6% 的全网质押奖励。另外，只要他抛售手中的代币，OSMOSIS上的JUNO代币流动性将被耗尽。

此前，加密行业曾多次出现冻结黑客资产的先例，但基本都会归还原主，或由政府直接没收，此番Juno社区提议直接没收用户资产，则是公开资料中项目方没收用户资产首个案例。

Delphi Digital开发者larry亦发推表示，这是第一个 L1 区块链社区因违反社会契约集体决定没收个人财富的案例，这可能在历史书中。

3 月 16 日，16号提案以 40.85% 支持、33.8% 反对、21.8% 弃权的结果投票结束，支持方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这次备受市场瞩目的治理投票。

不过这一次的「社区」带来的，绝不止有「打土豪分田地」过后的群体性狂欢，一场关于「治理」和「简单多数即法律」的争论，在治理提案发布后的下一秒起，一直延续至今。

反对者认为，该巨鲸完全按照游戏规则进行，不应该因为空投规则的设计存在瑕疵就强制征收他人的资产。而支持者则认为，去中心化不是无政府主义，而是由社群共同决定事务，此提案完全符合民主且不违背去中心化的精神。

出于恐慌，很多大户开始纷纷解除质押出逃，JUNO的币价也遭遇了过山车式的下跌。

Juno Network 开发团队 Core1 成员之一 @JakeHartnell 在 Twitter 上针对该事件发表了一系列观点和评论，其核心观点如下：

我们所有人正在见证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事件的发生。

毋庸置疑的是，我们所有人都希望能够拥有更好的治理工具，并体验到更合理的治理流程。但不管你怎么看（待第 16 号提案），这一次提案（及所可能带来的影响）都应该被所有人重视，并应该被视作被敲响的警钟。因为本次提案的发生实际上意味着「政治」已经「侵入」了区块链，而这并非只会影响 Juno，而会迅速引发其他存在社区治理设计的 DAO 以及链的效仿。

长久以来，我一直坚信社区治理的价值，并认为社区应该拥有实现自治的有效工具，但事实是在进行社区治理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很多问题。比如社区治理在实践中该如何发挥作用？如何有效避免权力滥用或者被恶意操纵？...等等。

实际上社区治理在去中心化的世界中几乎可以被视作拥有「上帝」的权力。治理可以实现的包括但不限于铸造或销毁代币、强制重新委托、废除验证节点有效性、选择验证节点、回滚以及冻结智能合约等等所有事情。在这个推崇去中心化的世界中，社区治理拥有比 Web2 时代中心化机构更加「独裁」的权力。

我们现在确实已经站在了迎接崭新时代的大门前，但是我们对于这个未知世界的可能性和安全性，也许并没有足够的认知和准备。16 号提案引发了激辩是一个好的现象，不过也许支持和反对双方，并没有哪一方真正「正确」。

关于治理，我认为很重要的一个原则在于，（好的治理规则）至少需要能够保证建立、退出并且分叉一个社区的可行性。不过现如今我们拥有的治理工具都过于原始了，我们需要设计出更好的设计工具和体系。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需要更具多样性的治理解决方案。当下 Cosmos 生态的治理大多使用着相同的模块，进行个性化设计的参与者很少，而这需要改变。

而 16 号提案把 Cosmos 当下社区治理所存在的问题暴露了出来，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情。因为无论你怎么看待本次投票，这场正在进行中的辩论有机会让问题被以更合理的方式更快地被解决，而这已经在 Cosmos 社区内达成了一定的共识，因为这种大规模的讨论，实际上是社区活跃的佐证。

16号提案中提及的一些论点非常「拙劣」，尤其是关于「违反空投游戏规则」的部分，我认为该提案本身是存在严重缺陷的。如果存在一个中心化的机构能够在不提供任何补偿的情况下直接没收用户收到的空投代币，那么这个行为又谈何「去中心化」。

更糟糕的是提案上还擅自表明这一提案由 Core-1（Juno Network 的开发团队）提出，实际上这并不是。如果提案没有 Core-1 官方团队的多签信息，那就说明这和 Core-1 团队无关。

虽然我确实认为这种巨鲸的存在确实可能会对链的正常运转产生威胁，也并不反对对于巨鲸进行一定的打压和控制，但是我对于冒用 Core-1 团队提案的方式，以及对于这份提案内容的质量，都相当不满意。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认为这些可能被「没收」的资产不应该被转入社区池，而应该被销毁。

未来每一份提案都应该被更谨慎地充分讨论，并应该提前设立一系列不容违背的准则，而我认为「个人钱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就应该被视作是非常重要的一条。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应该足够认真地来讨论关于治理方面如何优化及创新的问题了。而这并不限于投票机制本身的设计，还应该包含对提案如何审查的讨论，以及 DAO 的正当程序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