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Worldcoin,现在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在一年前,这一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项目还备受追崇,顶着OpenAI创始人Sam Altman再创业的光环赢得了上亿美元的融资,尽管身份信息设备Orb争议重重,但UBI的愿景始终振聋发聩。而就在短短不到一年中,涉嫌欺诈、口碑崩坏和业务瓶颈就已重复出现在该项目的讨论中。
造成项目崩坏的究竟是主权规则的使然还是人性运营的缺陷?Worldcoin的硬核愿景,正如空中楼阁般朦胧难现。
简单回顾一下Worldcoin。在最初构建时,该项目设想是通过采集身份信息确认个人存在,从而构建一个可实现全民基本收入的全球分配系统。从主体而言,Worldcoin由Worldcoin Foundation和Tools for Humanity组成,其中前者聚焦于社区治理,后者为实际技术开发主体。Worldcoin技术实现框架包含三大部分,全球身份ID、全球货币以及承载两者的钱包,分别对应WorldID、WorldCoin(WLD)以及WorldAPP。
2023年7月24日,Worldcoin正式上线代币WLD,在当时上线时,该币种就迎来不少争议,主要由于代币中心化程度较高,5家做市商持有流通总量的91.74%,且隐含看涨期权的固定定价;二是该代币呈现出典型的高市值低流通特性,考虑到该项目豪华的融资阵容,用户怀疑这又是一个散户接盘项目。
除了代币外,orb设备特有的虹膜生物识别,也掀起了市场对于隐私数据保护的争议,orb设备的制造集中化与疑似可能出现后门让众人疑虑重重,也引起了政府监管部门的瞩目。而在商业化构建中,独特的地推市场运营机制催生的黑市产业链,也再度引发所谓“新殖民地剥削”的口伐笔诛。
尽管面临各种争议,但源于其与OpenAI的特殊关系,WLD还是成为了加密板块中的硬核AI概念币,由于今年AI的火热,WLD也乘势而上。2月,在SORA的影响下,WLD单周狂飙160%,从 2.5 美元至今一路上涨至6.77 美元,3月更是上涨到了10.8美元,创下历史新高。但随后受市场景气与消息影响,WLD一路下滑,现报2.87美元。
WLD价格走势,来源:Coinmarketcap
仅从项目本身来看,发展至今,Worldcoin还是取得了一定成绩,根据官网数据,目前,World ID用户已覆盖高达160个国家/地区,ID验证人数超过600万人,有38个国家/地区已进行orb装置认证,已制造Orb装置数量达到3154个。尽管和Sam最初预定的23年年底达到10亿用户的目标相差甚远,但以身份识别赛道新项目论,该数据已算差强人意。
即使如此,从长远角度,压在项目身上的监管冲突与数据安全仍未能解决,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Worldcoin官网宣称已获得准许运营的地区包括欧洲、阿根廷、墨西哥、新加坡、香港、日本以及韩国,但核心而言,该项目的运营起家地却多是欠发达地区,肯尼亚就曾是WorldID申请的主要地区。然而,肯尼亚政府却在之后迅速颁布禁令,一度中止了Worldcoin在该国的注册认证。法国、德国、西班牙等地区更是先后对Worldcoin进行了调查与限制。今年3月,葡萄牙数据监管机构CNPD下令Sam Altman的Worldcoin项目停止收集生物识别数据90天,以防止严重损害公民数据保护权利。
就在近日,香港也再度对Worldcoin表示反对。香港个人资料私隐专员公署(PCPD)在调查了涉及运营 Worldcoin项目的六个场所后,称在香港运营期间,Worldcoin对8302人的面部和虹膜进行了扫描以进行验证,但收集面部图像对于验证参与者的真实性是不必要的,原因是虹膜扫描设备操作员已经能够在运营地点亲自进行这种验证,这使得扫描或收集面部图像成为不必要的步骤,最终得出结论——Worldcoin 收集人脸和虹膜图像是不公平和非法的,违反了香港数据保护原则。
反对也并非空穴来风,早在Worldcoin测试阶段,就有消息称黑客在多个Orb运营商的设备上安装了窃取密码的恶意软件,使其能够完全访问Worldcoin运营商的后台数据。
针对以上种种,Worldcoin也并非袖手旁观。对于数据安全问题,在今年3月,Worldcoin推出了个人托管计划,World ID注册用户可在手机上存储和加密生物特征数据而非运营后台,已注册用户可以要求删除虹膜代码。此外,Worldcoin创始团队也正积极与各地政府磋商,希望缓和监管的疑虑。 但仍可看出,生物识别信息的敏感性在短时间仍难以消解,而用户最为集中的中国内地、美国也因法规难以推广,无疑限制了项目的可持续发展。
除了监管问题,就在近日,围绕币价的指控也扎到了Worldcoin上。
根据白皮书,在代币推出后的15年内,Worldcoin 初始供应量上限为100亿枚。在约定的15年之后,用户可通过治理决定是否开启通胀模式,规定每年最大通胀率为 1.5%。初始启动时的最大流通供应量将为1.43亿枚WLD,其中,4300万枚WLD分配给在项目Pre-Launch阶段使用Orb验证的用户,1亿借给5家在美国境外运营的做市商,贷款期限为三个月,到期做市商可以选择购买WLD代币以偿付。可以看出,这一机制暗含控制代币价格波动。
刨除做市商手中的代币,当时真实的初始流通量为4300万枚,而23年10月,由于做市商出借协议到期,Worldcoin宣布续签但收回了2500万枚 WLD 代币,进一步减少了流通。但仅仅在发行一年后,根据Orb API返回数据所得,WLD真实流通量已达到2.76亿,通胀率高达541%,贬值速度可见一斑。
从代币释放来看,第一年全部为社区代币解锁,第二年起将开启机构解锁,持续两年。按照代币解锁时间表,属于Tools for Humanity等早期团队和投资者的代币从7月24日开始解锁,每日解锁达662万枚WLD代币,约合1800万美元,解锁将持续730天。此前在7月10日,为吸引更多人士注册ID,项目方宣布未申领的WLD预留代币申领期限可延长一年,再度增加了隐性抛压。
大额解锁与抛压预备,WLD市场反应激烈,一路滑落到了1.9美元,回到其最初上线时价格。对此,项目方迅速赶来救火,7月16日,Tools for Humanity宣布更改TFH投资者和团队成员持有的 WLD 代币的解锁时间表,约80%的TFH投资者和团队成员 WLD 代币的解锁时间表将从3年延长至5年,第一年保持锁定,此后在接下来的四年里进行每日线性解锁,从数量来看,该部分释放数量从原有的约319万枚降低至200万枚,而每日解锁总量从 662万枚下降至540万枚。
WLD流通供应变化,来源:Worldcoin官网
尽管数量级并不存在显著差异,但由于解锁延长,WLD还是应声上涨45%来到了3.13美元,创下本月以来的最高价格。 另一方面,也正由于解锁前的“恰到好处”的人为变更,利空吸筹后快速拉升这一典型洗盘行为,让WLD遭到了行业人士的欺诈指控。
DeFi Squared在X上发表长文,直指WLD团队通过改变发行量、做市商合约,以及在解锁之前发布公告进行价格操纵和误导,认为团队宣称保持低流通率是为防止价格变化过于激烈影响全民UBI收入,但预计到明年,早期投资VC等机构将释放10亿代币,而UBI拨款仅有6亿枚,风投所占据的代币总量占据流通的60%,这无疑伤害了代币持有者的利益,也不符合团队初衷。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4月,Worldcoin基金会还宣布会在未来6个月每周向美国境外运营的机构交易公司的私募出售50万至150万枚WLD 。
其还提到,尽管没有得到证实,但每次宣布利好时,该团队或风投的某位成员都在利用内幕消息抢先进行交易。链上侦探ZachXBT也赞同他的观点,指责Worldcoin打着人道主义的幌子行使骗局,让团队内部人员获利。
无法否认的是,WLD已然是典型的高FDV低流通代币,作为顶级投资者站队的项目,后续流动性的接盘现象难以避免,这与其愿景无关,而是经济模型所决定的。从模型设置来看,与其他加密项目类似,项目方无法从中获取正向的商业利润,币价是维护该网络稳定的核心。 但在运营侧,项目方还需要支付运营费用和硬件构建费用等等,据悉,每个Orb设备的造价约为4000美元。运营团队选择的盈利方式也如出一辙,售卖WLD,从数据来看,仅单个运营商偶尔每周抛售在交易所的代币总量达到2万枚WLD。
而这些费用又是由谁来买单?从持有者来看, 近25%的流通WLD持有在韩国交易所Bithumb中,这意味着绝大部分持有者为韩国散户,这也是受直接冲击的接盘群体。 镜头如果拉到韩国,Worldcoin在韩国的火爆肉眼可见,据当地的一家Orb运营商透露,尽管他们仅能接受100人的每日预定,但在可预定时间段,工作日和周末均已满员。
Bithumb交易所中持有WLD的走势,来源@DeFi Squared
可以确定的是,投资者购买WLD,绝大部分是为了其背后动听的AI故事,Sam Altman就是项目的灵魂支柱。但实际上,作为联创之一的Sam已然很久没有为项目发声,在搜索引擎上可搜索到的公开消息还是今年4月Sam与Worldcoin CEO Alex Blania前往马来西亚政府交流,其X平台也并无诸多相关信息发布,灵魂人物似乎对于该项目沉寂已久。
当然,Worldcoin也并非一无是处,其率先采取先进的隐私系统设计、后续推行的公链World Chain,以及尝试与PayPal和OpenAI等知名企业合作,均有可圈可点之处,一系列的事件代表着该项目绝对秉持着长期运营的理念,不仅为加密领域的推广带来了积极的影响,也让大众再度审视了主权世界中的普惠理念。但仅从代币来看,Worldcoin的市场面堪称惨淡,项目方的消息面掌控价格走势,最终沦为了AI红利的一份子。
无人输血的UBI似乎再度成为了韭菜的接盘故事,宏大愿景的没落或许正印证了罗曼·罗兰的名言,“缺乏理想的现实主义毫无意义,但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是没有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