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希战争与屠龙之技

而在这里，我们是以计算的方式理解宇宙，计算即是存在！因为上帝就是以计算的方法来创造世界，宇宙便是由标准化模型软件驱动，计算着量子场、化学物质、细菌生命、人类、恒星、星系的一切变化。从这层意义上，我们就是上帝！只要我们拥有一台强大的计算机！——《莱氏秘境》

作者∕唐晗

Knot 1: CSW算力大军压境

11月15日晚上22:00，离BCH硬分叉还有两小时四十分钟，CSW所代表的SV一方算力依然占据压倒性优势，达到了BCH全网算力的75%以上。

整整一天了，人们守在屏幕前，以为算力对比会出现什么变化。但是没有。更令人糟心的是，从12:00开始，Coingeek已连续挖出区块高度556746至556750的比特币现金区块。

ABC（以BitcoinABC为代表的7个开发团队，包括BitcoinUnlimited、BitcoinXT、Parity、Bitprim、Copernicus、Bcash，文章里简称ABC）的算力如此之小，以至于有人开始怀疑CSW为什么不对BCH发动51攻击。——当然，对于还未分叉的BCH网络来说，这样做对CSW并没有好处。

而另一个诡异的现象是，从15日早上开始，一直到15日晚上，BCH全网的算力一直在往下掉。Bitinfocharts数据显示BCH全网算力在24小时内下滑了35%。而BTC.com显示，15日早间BCH全网算力还有4.7E，到晚上20:00全网算力跌至4.1E。到了晚上23:00，全网算力只剩下3.86E了。

没有人知道这些算力跑到哪里去了。从明面上看，大战前夕算力应该会发生暴涨，但实际上算力反而在萎缩。我们猜测，这些算力可能都被了隐藏起来，毕竟战争的智慧是不能过早亮出自己的底牌。

Knot2：瞬间切换的算力！ABC的算力闪电战

我们一直等到了16日凌晨。0:40分，BCH网络开始升级，最紧张的时间来了。

零点58分，CSW阵营连续爆出了两个区块。区块556761由SVPool挖出，区块556762由Coingeek挖出。BCH（SV）在P网上的价格也随之发生了反弹，到了103美元。

CSW的算力优势继续持续。1点10分，SVPool又拿下了新区块556763！这是澳本聪阵营分叉后挖出的第三个区块。“51攻击！”在那个时候，许多在屏幕前紧盯战争的人心里一定冒出来了这句话，包括我自己。

我们不知道比特大陆的算力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联想到了比特大陆最近铺天盖地的负面传闻，有人开始猜测比特大陆守不住了。是的，他们要上市，打算力战要烧掉很多钱，而他们的矿机卖不出去，他们甚至可能准备裁员……有些媒体甚至还把算力大战和吴忌寒从北京比特大陆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变成监事联系起来，称吴忌寒正在失去比特大陆公司的决策权，并猜测詹克团并不想烧钱打这场战争，以免增加上市的难度。

完了……完了……就要完了吗？这25%的算力？会被51%攻击吗？

大家就这样想着，等着区块556764的出现。我的眼睛不敢眨，因为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在刹那间，形势发生了逆转！我怀疑我的网站出现了错误，但很快就看到有人给我发来了截图。是的，Bitcoin.com！Roger 的矿池Bitcoin.com的算力突然发生了暴涨！它一下子调来了4个多E的算力，比整个BCH网络的算力还要高。如果它愿意，它甚至可以尝试下51%攻击！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算力逆转震呆了。过了一会儿，“挖槽……”“我懵了……”“发生了什么……”这些词语像弹幕一样从我眼前划过。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我的手指在颤抖，开始打错了字，截错了图。我把BTC的算力图截成了BCH的算力图，以为蚂蚁矿池和其他矿池都上场了，后来马上被人指出了这个错误。我冷静了一晚上，但没想到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错。我只能说：“好吧，让我一个人去蹲一会儿……”

我去洗了个脸，内心依然感到深深的震撼。在那一秒钟看到算力切换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很久之前这场面只存在在想象和理论中：占有51%以上算力的大矿池可以随时对某个POW的币种发起毁灭性的攻击，他们掌控着这个币的生死权。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之前巴比特上经常出现的一句话：算力即权力。（不确定那是不是出自长铗。）我还想到了算力主义者们对算力的崇拜。在此之前，这种崇拜还只停留在一些科幻的层面，例如电子脑优于人脑，硅基优于碳基，人工智能优于肉体凡胎的人类…… 但是，在那一瞬间，这种对算力的崇拜却如此赤裸裸地展现在了我们眼前：它直接决定着一个币的生死！它将发动一场战争！它变成了拿破仑旗下的大炮，变成了广岛上方的原子弹，对整个生态散发着高度的威慑。

很快，在16日1:21，Bitcoin.com拿下了第四个块556764。1:40，同属ABC阵营（也就是比特大陆阵营）的ViaBTC拿下了第五个块556765。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这场哈希战争中，翻盘就在一瞬间。

推特上很快出现了CSW指责比特大陆任意切换用户算力的内容。（Roger的推特也很快充满了上百条留言。）不过切换算力的是比特币耶稣Roger的Bitcoin.com，由于我们不知道比特大陆事先和Roger做了怎样的勾兑和合作，因此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指责是否正确。但是，这就是战争——战争无关诚信。指责改变不了战争。

战局比戏剧还要出乎我们的意料。在我们认为Bitcoin.com可能保留算力，一直到对BCH（SV）发动51%攻击的时候，Bitcoin.com却突然来了个惊鸿一瞥，一下子又把这高达4E的庞大算力切回了BTC网络。怎么？他只想打个防守战？是因为他没想过去攻击SV网络，还是他觉得攻击SV链不值当，不想耗费更多的钱去攻击这条链？

由于Bitcoin.com的算力回撤，最后一个块556766由SVPool在1:56挖出。但这毫无意义。Roger的行为已经向CSW发出了信号：你所谓的75%算力碾压对我来说不起作用，我可以随时切换算力将你击败。（真的是切换自如，随时需要随时调用算力。）

而就在不久前，CSW在推特上拉黑了倒戈向ABC阵营的Roger，不仅说“你与ABC站在一起，你讨厌比特币，你是我的敌人”，还威胁他“将在两年内把比特现金的价格降至零“。

在16日那个早晨，CSW在金钱、算力和个人声望上的威胁恐吓都没有成功。Bitcoin.com连续出了7个区块，分别在高度556767、556768、556769、556770、556771、556772、556773。根据BCH.Club监测，截止凌晨2点56分，CSW阵营撤出算力切换到BSV链挖矿，由此正式分叉。内存池中粉尘交易也持续增加，到16日凌晨两点突破了1.5万笔。

而SV的出块速度明显慢于ABC。在P网上，BCH（SV）的价格很快跌落下去，不足BCH（ABC）的四分之一。

Knot 3:和平算力战与算力竞赛加码

熬了一个通宵后，人们终于陆续躺下了。北京的冬天天仍未亮，暖气让房间温暖，但我的心情却非常复杂。

在看到BCH算力暴涨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激动，可第二个反应却是恐惧。每个人都对那种骇人的算力优势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在庞大的算力面前，SV渺小的就像一条虫子，就像地球军面对三体军那样无力。

临睡前，大家在微信群里讨论的已经不再是谁输谁赢，而转为了对“去中心化”理念粉碎的焦虑与担忧。——我们心心念念要追求的去中心化是什么？它存在吗？它到底有多脆弱？

切换算力如此简单，甚至比手机用户切换微信账号还来的简单，简直像一场儿戏；51%的算力能瞬间从天而降，让你猝不及防，也无法提前预测和准备。POW网络的算力就掌控在这么些大矿池手里。也就是说，整个比特币网络的生死，就由这么几个超级大矿池决定着？

焦虑、焦虑……人们带着一系列问题睡去。但这并不妨碍算力竞赛继续下去。

之所以称为“算力竞赛”，是因为CSW之前口口声声说要打的那种恐怖的哈希战争并没有到来。直到目前，双方只是在自己的链上挖矿，既没有没有正面战也没有骚扰战，只有许多次无关紧要的粉尘攻击。

但这还是一场战争，双方在战场上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根据Tokeninsight的计算，在战争开始的36小时内，ABC方和SV方分别调用了平均为6.12E和4.02E的算力， 算力成本一共高达300万美元（如果用于挖BTC的话），而挖取的BCH（ABC）和BCH（SV）价值一共却不到120万美元。这还不包括以下因素：1、这场算力战使BTC的价格从6400美元坠落至5500美元；2、为了维护市场，比特大陆和CSW目前都不能大量抛售自己所挖出来的币种，而在漫漫熊市中能出货的价格存疑。

目前这场竞赛还没有结束。挖取SV和ABC能换来的收益远远小于BTC，理性的小矿工几乎都已经远离了这两个币种，仍在坚持挖矿的动用的要不就是自己的算力，要不就是就是租来的算力，这种补贴挖矿至今都没有停止。

我仍然忍不住再提一提我对算力优势的深刻印象。我观察到，算力市场上的竞赛伴随着币价的联动。17日下午，SV的算力几乎一度要追上ABC，与此同时SV也出现了拉涨，SV社群也显得非常欢呼雀跃。

数据来源：coin dance

可惜的是，ABC一开始就是算力上的碾压方。16日凌晨出手的只是Roger的Bitcoin.com，还不包括蚂蚁矿池、BTC.com、ViaBTC等比特大陆系的矿池，而后面的这些矿池手里握着BTC的大量算力，已经超出了BCH全网算力一个量级。

我们能看到，在将算力升至接近9E后，ABC的算力出现了下降。这个下降不是因为算力不够，而是为了降低成本。一旦确定自己处于安全状态，ABC就没有必要再去动用如此大的算力。 由于实力处于碾压态势，他们的守护算力可以通过监测SV的算力来动态调整自己的算力输出。

CSW说他不容许ABC把比特币当玩具，但他的算力在支持ABC的势力面前却像极了玩具。真的。

Knot 4：逃跑路线？

仅就这场“哈希战争”而言，ABC目前几乎已经是胜利方。但让我们来看看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在15日22:16，BCH尚未硬分叉时，网络上流传出了Bitcoin ABC的0.18.4版本。但彼时在github上Bitcoin ABC所提交的最新版本，却是0.18.3版本。也就是说，0.18.4版本并不开源。

然而，在0.18.4版本尚未开源的情况下，却已经有23个节点支持了这个版本，且支持运行的节点布置在阿里云上。大战前夜出现这种情况，是一件非常值得玩味的事情。在代码不开源、有23个节点支持的情况下，0.18.4看起来很像一条联盟链。（当然，现在已经开源了，0.18.4在0.18.3的基础上打了几个补丁。）

我们不能知道这是不是ABC为自己准备好的逃跑路线。毕竟在大战前CSW的算力占到了整个BCH网络的70%以上。在这种算力压力下，ABC首席开发者Amaury Séchet曾在推特上建议开发社区提前准备好补丁，以便在大量矿工作恶，需要来修改BCH PoW算法紧急分叉的情况下可以从容应对。

据说在大战时，Bitcoin ABC 0.18.5版本也出来了，只是没有节点支持运行。

从这些迹象可以看出，ABC做的准备非常充沛。他们一开始沉默示弱，隐藏实力；在危机关头突然切换大笔算力进行闪电战，但不升级战争以节约成本；他们尚未动用的算力储备非常雄厚，这也使SV十分被动；然而，即便实力已经如此雄厚，他们依然为自己规划好了逃跑路线，以便在黑天鹅事件发生时能活下来。

SV方大概也察觉到了力量对比悬殊，并且发现了ABC的周密准备。在分叉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们只是在自己的链上挖矿，大战前后算力变化不大。

Knot 5：ABC的资本战（SV的拉升和空单）

比特大陆是操弄资本的好手，在传统的金融市场上如此，在数字货币的战争中也是如此。

我们可以从几个不寻常的动作上看到这一点。15日，CSW的算力占到了全网算力80%的时候，看起来胜券在握（我知道有些人就在那个时候去P网当了SV的多军），但BCH（SV）的期货价格却暴跌了55%。是谁在做空它？

同时，15日晚上（21时07分）发生了一笔高达30万BCH数额的大额转账。交易地址qr49k67fr3hxtfyx6dzlh9g5qup5r9ds0squ3cc86c转出302118.44971200 BCH ，共计价值约为1.34亿USDT，分别转入交易地址qq2dapjrwgnldtt8wyzdumrlm34emms2cus6gpa2re 29万4118.44970972个BCH和交易地址qpwqgvee0rtyca2zylpl9dv7kuumsg0xputntulwte 8000个BCH。

BCH社区内盛传这笔大额转账来自比特大陆。根据区块律动在今年6月拿到的IDG内部资料显示，比特大陆手中持有约100万个BCH。

很凑巧的是，我今天在推特上看到了吴忌寒的消息。他说：“我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BSV存进交易所，然后把它们卖掉。”这条消息获得了307个转发，286条评论，而评论里还有人觉得疑惑。他们说：“我不明白，既然你不支持，为什么还要去把BCH换成BSV并持有它。”

为什么要持有BSV？我很难想象，作为在算力上的碾压方，以及作为BSV最大的砸盘方（15日那晚比特大陆把30万个BCH拆成了29万多个和8千个，即便拿出8千个来砸盘，按照现在的市场深度也可以把BSV砸出个窟窿）——也就是市场上最大的内幕消息方，比特大陆会傻到不事先去市场上做空。

这样太傻了。有些人在战争中烧钱，有些人则在战争中赚钱。

Knot 6：信仰与现实之间的激烈碰撞

从12日晚上8点，到13日凌晨2点，我和CSW聊了将近6个小时。一开始我认为他是个骗子，但在采访结束后，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信他。

CSW对比特币确实有着深刻的理解。 在谈论去中心化问题时，他表示比特币系统设计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去中心化，而是要设计一个安全可靠的点对点现金系统。去中心化只是实现安全可靠的手段，而不是设计系统的本来目的，将去中心化神化为政治正确是一种疾病。 他的观点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了很好的诠释。（例如，BCH（ABC）的算力高度集中在Bitcoin.com一个矿池手中，这并不符合去中心化原则；然而，Bitcoin.com是ABC的算力守护方，它虽然有发动51攻击的能力，却没有发动攻击的动机。）

CSW还认为比特币应该回归电子黄金的地位，少做修改。“你不能指望把金子的元素修改成铅，然后扔指望它保持原来的价值。”这个路线获得了经典派和原教旨主义者的认同，尤其是一些金融人士的认同。在他们看来，比特币一直面临着“忒修斯之船”的问题。如今的比特币已经被改得面貌全非，这些修改也引发了社区的许多权力之争。——但比特币不是以太坊，如果作为一种价值存储工具，它其实不需要那么高的性能。

值得一提的是，在比特币更应该注重价值存储还是更应该注重spending的问题上，CSW和core的想法是一致的。Jimmy Song曾经抨击过BCH注重花费的凯恩斯主义观点：

“BCH阵营拼命想让更多商户接受比特币，当成支付手段。他们的理念是增加支出总额即可创造网络财富。然而比特币长达九年的历史都与这个理念背道而驰。2013年，互联网黑市Silk Road关张了，接下来7周时间比特币价格却一路飙升；2014-2015年那些承认比特币的新商户也没有让比特币有一点增值。 人们之所以买比特币，不是因为支付行为，而是因为可靠的长期匮乏。换句话说，人们想要比特币，因为他们觉得比特币是良好的储值手段。 ”

我们当然有理由相信有人真心信仰CSW的路线。然而，在我们已经看到这场战争的实力悬殊后，就能知道这场战争有多么血腥。

信徒们需要将他们的真金白银兑换成BSV。他们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多种多样：有的相信CSW就是真正的中本聪，有的认可BSV的基本路线，有的则嗅到了价格混乱和套利的气息。大多数人都是本着前途和金钱而去，还有少数人是CSW的铁杆粉丝，就算他们因其而亏损，也不会把怨气发泄到CSW本人身上去，反而还会担心此人的人身安全。

由于ABC的实力更加雄厚，炒作ABC价格的大户便没有像SV那样猖獗。最混乱的时候， SV在币安和P网上出现了30%以上的差价。同时，每次SV在算力或者高度上快要追上ABC的时候，都会引起SV粉丝的欢呼。加上在16日、17日SV价格一直在拉涨，不少粉丝在这个时候去买了SV。

SV在币安价格最高时涨到了0.03 BTC，现在的价格是0.025 BTC。它已经变成了信仰、欲望与血腥的战场。比特大陆砸盘的压力一直悬在SV资本市场的上方，没人知道屠刀会在什么时候落下。

Knot 7: 算力恐怖主义的阴霾

尽管CSW的路线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但他选择分叉的方式却让大多数人感到厌恶。

此次硬分叉不是一次和平的分手，它伴随着威胁和蓄谋已久的计划。他们的目的不是带走支持自己的人，而是夺走整个BCH网络。（很显然，这个目的现在并没有成功。）

如果每一次分叉都伴随着这样的威胁，那POW世界必然会处于动荡不安中。比特币早期玩家Vin Armani曾写文章表示：

“Calvin Ayre和Craig Wright认为挖矿是一项有限游戏，就像是玩扑克，最终胜利者会获得最大价值链上100%的算力。

如果这场战争CSW一方最终获胜，就会完全控制BCH的发展方向。在这场战争中挖到的所有币都会归 CoinGeek和nChain所有，只有存活下来的那条链的coinbase才是合法的，而CoinGeek和nChain就很有可能变成挖那条链的唯一一方。

这场战争的胜利会验证这样一种可能性：可以通过发动哈希战争，来为最后的赢家谋取绝大部分算力。这不是双花，这是征服。Calvin Ayre表示他们会让算力战争成为加密货币生态的常态。如果他们无法攻击BCH网络，就会去攻击其他POW机制的区块链。“

不过，CSW最终并没有真正开打这场战争。在大战前夕我们曾经采访过币印矿池的朱砝，他给我们算了一笔账：如果CSW真的准备打这场战争，他就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一旦他宣扬了，并且对方摸清了他可以调用的算力为3E，那么对方为了保护自己需要花费的算力至少也得有3E；那么他必然知道对方最少会准备3E，他明面上露出来的算力为3E，私底下肯定会在准备一部分算力，那他实际要准备的算力肯定超过6E；而对方显然也知道他知道对方知道这一点……在这个不收敛的博弈空间中，双方所需花费的钱是无穷无尽的，真要打的话只能拼到一方破产为止。但是花费这么高的成本，收益又是什么呢？

因此，如果CSW真的想打这场哈希战争的话，他一定不话说这么多话，做这么多威胁，应该是悄然声色地把事情给办了。高调的背后透露出他实际并不会重金打仗的本质。

尽管如此，CSW还是开启了算力恐吓和算力恐怖主义的先河。这场阴霾并没有因为战争并未扩大而消散。相反，人们认识到了在这个世界中胜利的奥秘就是算力。如果不是ABC一方算力充足，恐怕早就被攻击方击溃了。

这种算力恐怖主义还被租赁算力放大了。在这场“战争”中，双方不仅调用了自有算力，还租用了其他矿工的算力（补贴挖矿）。它成为了Asic世界中大量租赁算力发动哈希攻击的不良开端，因为这无疑大大降低了发动攻击的成本。

在Bitcoin.com切换算力后，Whale Panda在Roger的推特下留言：“谢谢Roger向所有人展示了攻击BCH网络是多么容易和便宜。一个人就能轻易调动高于BCH整个网络的算力，这只是一个人，还不是说政府。”

利用租赁算力在CPU世界发动51攻击早有先例。今年5月，一名恶意矿工正是利用租赁算力攻击了BTG网络，在向交易所充值后迅速提币，再逆转区块成功实施双花。攻击者从交易所窃取超过了388200个BTG，价值高达1860万美元。吴忌寒曾因此抨击那些采用抗Asic算法的币种，称从Asic退化回CPU只能增加他们被攻击的风险。然而现在，我们也可以看到租赁算力如何在Asic世界中发挥作用。

我们可以构造一个极端的问题：假如某人提前在市场上挂一个BTC的超级大空单，然后疯狂租赁算力攻击BTC网络以获利，当做空的收益高于租赁算力的成本时，比特币网络还是安全的吗？

Knot 8 争议与新规：这只是未来算力战争的开端而非终结？

比特币白皮书虽然预测到可能会发生算力战，却没有说算力战该怎样打，以及战争应该遵循怎样的规则。但这场战争已经打出了某些经验和争议，它们在后面可能会形成规则。

关于租赁算力（或者说给矿工发放高额补贴调用算力）的争议，我们在Knot 7已经提到过了。我们离一CPU一票的民主挖矿时代愈发远了，在Asic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有人质疑是不是在作弊；而现在，我们甚至不需要自己购买Asic机器，可以直接给矿工发算力补贴，以高价租赁算力。这是不是贿赂，是不是在作弊？

（不过，贿赂这个词对矿工来说可能本来就不太合适。矿工挖矿并非是参与政治选举（CPU时代还可以实现这种理想），他们是在做投资，在赚钱。既然他们是逐利者，又何来贿赂之言？）

其次，切换算力是否要经过矿工同意。当然，在这场战争中ABC和SV使用的应该都是自有算力或者给过补贴的算力，因为小矿工挖BTC比挖BCH要赚钱的多。但是，如果矿池只是切换了那么一瞬间，以至于矿工看不出收入上有所减少呢？

（同样的，这是一个理想主义的问题。矿工们只在乎钱，他们和矿池签的合同上更注重的是按时打币，足额打币。只要他的收入不减少，你切不切算力跟他没关系。但这个问题却引发了上层生态的关注。）

其三是阴谋与隐藏，也就是是否需要亮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这场战争精彩的地方在于ABC采取的战术，这也可能是日后哈希战争所要借鉴的地方：隐藏实力，给对方假象，让对方阵营的人激动欢呼去做多，自己转手做空，然后突然展现实力秒杀。

（需要说的是，ABC虽然凭借压倒性优势和战术赢得了胜利，但在战略层面，它们却仍然是失败方。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接纳CSW这样的野心家进入社区，不然也就不会有这次惊天动地的分叉；分叉虽然让CSW损失了金钱，却成功进行了一次IFO，并且让自己声名大噪，让BSV人尽皆知；而BCH社区却在这次分叉中受到了损伤。ABC虽然得到了bitcoincash.org和BCH.Club的支持，火币和coindance也认可他们是真正的BCH，但币安和OK却将ABC称之为BCHABC，而非BCH。也有一些呼声称BCH已经死了，有的只是BCHABC和BCHSV。在这个角度来看，ABC并没有赢得什么。）

最后一个让人争议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哲学问题。对于这场算力战，CNBC评论员Ran NeuNer在推特上表示：“我们向世界展示的是，原本应该分散运行的加密货币实际上正集中在权力的口袋周围。尽管我们认为加密货币应该是分布式的，可它们却正掌握在一群疯子手中。没有比那些管理国家的疯子更好的了。”他还调笑道：“下一次世界战争可能发生在极客们手中。”

这不免让人想到了君主制。用户和矿工像是平头老百姓，谁给的钱多就跟谁；大矿池主宰链的生死，像是拥有无限权力的君王；开发者和生态宛若贵族、官僚、商业组织，如若君王作恶他们可以选择更改算法，或者换个君主。

目前防止大矿池作恶的唯一门槛是中本聪的激励设计。他认为，如果你真的占据了51%的算力，那么你需要付出的成本将很高，而你击溃了网络却会一无所获。——也就是说，君王将对他的江山负责，没人会傻到去搞垮自己的江山。

然而，随着租赁算力越来越盛行，以及比特币期货市场的发达，这些激励机制的作用似乎正在被弱化。未来我们是否需要成立治理机构或者条约对矿池做出限制，或者在算力民主化上采取新的行动，这些都是需要讨论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