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局与变局:中国抓得住数字经济这个破局先机吗?
文 | 星际密探--密探君
中国在百年大变局中的角色和机会,因为疫情和继之而来的危局而加速呈现。美国乃至全球正在不可避免陷入衰退。我们是该悲观,还是庆幸?这期间中国是否会有可利用的历史性机遇,又该如何抓住?本文试图回答这些问题,逻辑如下:
第一部分:通过对经济危机的风险分析,确定美国乃至世界经济处在衰退的必然性周期。
第二部分:以史为鉴,很悲惨。我们试图依靠新兴产业来应对经济危机并试图以此形成大的提振性复苏,但把美国拉出互联网泡沫的不过是房地产业“人人有其屋”的一个口号。这次会有不同吗?
第三部分:百年大变局这个概念,如果没有新闻事实为依据,只能被认作是学者、政客的臆想。而今,这个观念已经活生生的在变成现实世界里的机会。
第四部分:破局的难点分析。但凡革命性产业,必然是新的商业模式和新的势力崛起;但不容乐观的是,目前的世界仍然是互联网时代的产业格局和势力牢笼。我们该如何破局?
01 危局:不可避免的衰退
我们无从知晓如果是在保罗·沃尔克治下的美联储会如何制定救市策略,但可以肯定,是沃尔克规则保全了美国家庭部门及金融系统,使得美国经济并未立即爆发危机。这与2008年次贷危机把美国中产阶层洗劫一空、金融机构全线沦陷的情形大为不同。
沃尔克在任美联储主席时是过去三十多年间唯一坚守《格拉斯-斯蒂格尔法》的一届。《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诞生于1929年大危机引发大萧条之后,法案将投资银行业务与商业银行业务严格划分。但是,1987年5月1日,被里根总统间接控制的美联储理事会投票表决同意批准三家控股银行花旗集团、信孚银行以及J.P.摩根公司承销特定的债券。这违反了1933年通过的《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沃尔克因此辞任美联储主席。
格林斯潘就任后,利率长期维持在零附近,流动性泛滥。花旗银行、摩根大通等商业银行转变为全能银行,大举进入投资银行业务。美国实体企业、家庭纷纷将资产配置在金融资产上,尤其是金融衍生品上。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这时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家庭资产与金融资产、实体经济与金融市场之间的防火墙早已被拆除,金融危机一发不可收拾。
每一次危机过后,美联储和白宫都会做出修正——美国宏观杠杆率一度逐步下降,金融业的内在结构向好发展。也正是因此,这次股灾并未直接引发经济危机。但是,美国宏观杠杆率已经逐渐回升到了金融危机前水平——这是因为金融、居民去杠杆了,政府加杠杆了。
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扩张到了4.5万亿美元左右;美国政府赤字扩大到1.8万亿,国债规模扩大到22万亿美元。如今美国金融的信用基石是大规模的国债。
3月3日紧急降息后,美联储在3月16日直接将利率下降到零,同时启动规模达7000亿美元的量化宽松,购买国债和抵押证券。
这个逻辑需要再次梳理一下:人类社会告别金本位进入信用货币时代,美联储主要通过购买国债和地产抵押证券来发行美元,很多其他国家通过购买美元来发行本国货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会是我们对美国危机最准确的描述。3月份美股在十天之内四次熔断,这是可以载入世界经济史册的极端时刻,全世界都陷入恐慌。但美联储和白宫政客却不用恐慌,他们只需要打开机器的闸门加班加点印刷货币,用不设限的量化宽松购买自己的美国国债向市场释放流动性。然后,全世界,尤其是持有美元作为储备资产发行的国家,持有大量美国国债的国家,成了兜底侠。
今天的世界经济情形是,即使没有疫情刺激,美国经济周期也已经进入脆弱的崩溃边缘——美国经济危机存在周期必然性。香港中文大学商学院副院长张晓泉的团队根据数学模型判断美股股灾讯号早在1月2号就出现了。
这个问题出在哪儿,全世界都是笨蛋吗?问题出在了美国国债的发行模式——国债原本必须以国家财政收入为担保发行,而不是以货币(美元)为担保。
美国的伎俩昭然若揭,狡猾的资本市场、量化投资瞅准这里面的机会与风险——它可以合约对赌,市场买空,发国难财。美联储零利率all in 的举动更被市场认为是流动性短缺的信号,加剧恐慌心理抛售包括黄金、美国国债和比特币在内的原本具有避险功能资产。这更加剧了美国经济周期跌宕的幅度和猝不及防的从技术性熊市演变成经济危机。
如果美联储在沃尔克手里,联邦政府是不敢滥发国债的,它只能努力促进经济发展、收取更多税收,才能发行更多国债,形成良性循环,或可避免这次衰退,打破经济危机周期性牢笼。
只可惜,2019年12月8日,沃尔克逝世,享年92岁。
02 做局:中国与科技革命
2008年金融危机,沃尔克和奥巴马的意见高度一致,他们希望可以用一个新产业的力量来填补房地产次贷危机带来的泡沫。奥巴马的幕僚们最后建议搞新能源,他们呼吁大家一起投资新能源,奥巴马把当时最主流的企业家召集在一起演讲说“你们可以在拯救世界的同时赚到钱。”Google后来确实投资了。
那时候的密探君曾以财经记者身份为此采访独立经济学家、玫瑰石顾问公司董事谢国忠(前摩根士丹利董事总经理及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他说你不能指望一个上网电价没有市场竞争力的产业来拉动经济,如果一定要做,只能说用金融衍生品制造一个更大的泡沫来填补上一个泡沫。历史可鉴,2000年互联网泡沫是用房地产泡沫填平的。
那时候,沃尔克还活着。奥巴马邀请沃尔克担任美国总统经济复苏顾问委员会主席,“沃尔克法则”可以看做是对格林斯潘废除《格拉斯-斯蒂格尔法》及金融混业过度投机的一种矫正。新能源产业也就没有向着金融衍生品方向发展。十余年后,不仅在美国,全世界的新能源仍然还在自我求生的路上,光伏产业、风电产业以及并网和相应的基础设施建设经历过短暂的火爆,迅速跌落,一些企业倒闭,整个行业放慢了节奏缓步前进,并没有释放新科技带来的产业革命的力量。
人类进入到第三次科技革命以来,像蒸汽机和电力这样偶发和爆发性的产业革命力量被更长周期的继发性和复杂性代替——它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发明和应用为主要标志,涉及信息技术、新能源技术、新材料技术、生物技术、空间技术和海洋技术等诸多领域的一场信息控制技术革命。
几乎与奥巴马的新能源战略同期,中国推出了更为宏大的战略性新兴产业,七个领域为节能环保、新兴信息产业、生物产业、新能源、新能源汽车、高端装备制造业和新材料,几乎涵盖了第三次科技革命所有最前沿的科技方向。同样,这些产业也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建设,但未达预期。
很多人把第三次科技革命定义为信息技术革命,是具有一定的道理的——至少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带动整个世界经济前行的是依赖于信息技术产业革命的力量。已经濒临脆弱性边缘的美国经济和将要滑入全球性危机的世界经济,要想走出这轮周期唯有一场新的科技革命才能释放如此强大的力量。
回到现实——以消费为主题的美国、欧洲因为疫情蔓延,实体经济势必遭遇重创,而美国的救市举措也不得市场认可,特朗普政府也没有展现出奥巴马时期经济变革的前瞻性战略。
中国政府推出34万亿新基建救市举措,具有铁公基和房地产为代表的传统基建投资效应,在对冲经济下滑、缓解短期经济冲击会有效果。但更大的意义在于,这会是第三次科技革命爆发力量的时刻。
这或许是百年大变局给予中国最大的机会。以智慧城市和云计算为核心的新基建,不仅仅是像战略性新兴产业一样只是在范畴上涵盖了几大产业的概念,而是以智慧城市和云计算为核心,把5G、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新能源、新材料、大数据融为一体。
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各条线的努力和进展,会以中国具有领先地位的5G网络为基础设施,汇合,交织,迸发出第三次科技革命更大的威力,向着数字智能化时代演进。
03 变局:美国秩序的动摇
美国在20世纪世界发生巨大变化中崛起——这次大变局无论从广度还是深度都是惊心动魄的。最初是欧洲依托工业革命成为世界之变的中心,制定规则和秩序。但是,由于欧洲力量格局的变化,英国基于“国家本位”的新秩序并没有阻止欧洲再次发生战争。在两次大战中,欧洲损耗惨重,以美国为主导的世界开启了新秩序构建的进程,以联合国为中心的国际体系建立,美苏为首的两大集团对立形成了冷战,民族独立运动的兴起……
世界在和平与发展的主题下进入崭新的秩序。但是危机蕴藏在美国霸权的体系之中。1929年经济大危机把整个欧美工业化世界带入大萧条。贸易保护主义,金融混业,美元霸权……在这过程中,工业革命和继之而来的第三次科技革命对产业经济发展的力量掩盖了危机猝发的进程,也缓冲了后危机时代美国经济、金融的脆弱性,直到进入21世纪美国房产次贷危机的泡沫化堪比1929年大危机(原因分析在第一部分已有叙述)。
有一个问题必须提及:虽然有联合国等诸多维护世界共同秩序的全球性机构存在,但由于美国在大多数机构中居于主导地位,常常以国内法则抵制国际规则使得国际秩序形同虚设,导致美国秩序的“治理失信”。
一个重大的事件的到来也就有了偶发背后的必然性——美国遭恐怖袭击,这是对上个世界美国霸权和国际秩序失控的一个集中体现。至此,美国式世界秩序已经开始呈现出瓦解之势。
中国的崛起之势已经引起了美国的正视。中美关系正成为特朗普政府最重要的国际战略——特朗普执政后实行“美国优先”战略,把中国作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从贸易、科技、人才、军事等方面对中国进行全面遏制施压,打出“美国不能输”的口号。
这背后是世界力量重心从欧洲到美国再到向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群体的转移——以GDP计算,到2030年在经济总量最大的10个国家中有4个是发展中国家,前3个是中、美、印;到2050年,经济总量最大的前10个国家中5个是发展中国家,前3个仍然是中、美、印。
不论是否有这次疫情带来的美国股灾,美国的周期性危机和利用美元转嫁给各国引起的全球性衰退风险都在周期性爆发中——美国也可能会因此加速失去国际信任而进一步失去世界秩序中心的进程。
科技革命带来的变革力量是改变这一切的唯一手段,新的科学技术的发明与利用必然会改变国际局势。
为争夺新技术制高点、获取优势,拥有优势的国家会对后来者进行技术垄断或者技术封堵。美国政府已经开始进行技术垄断或者技术封堵。特朗普总统誓言,美国必须永远保持第一,为此不择手段的对中国进行技术封堵,对在5G领域具有领先优势的中国公司华为实行全面封杀。
04 破局:希望与挑战
机会在前,中国是否有能力抓的住?我们要回到这次科技革命深度科学化、高度社会化和系统产业化这三个特征来审视,这对应的是智能化,载体是智能网络和数据。
智能网络可以通过新基建完成,中国在5G网络的领先也让这一基础建设增加了可行性甚至是领先的可能。但是,数据,如何完成产业化,以及社会化?
数字经济的概念早已对此有所阐述——数字经济的核心是大数据,识别—选择—过滤—存储—使用。数字资产可以划分为数字的资产化与资产的数字化,数字资产化的一个典型即数据作为生产要素而形成的数字资产;资产的数字化则属于传统金融逻辑,指将现实中的资产映射到链上进行流通。
进入数字经济时代需要克服的难点包括海量数据的存储、 数据通信与交互、数据的确权、数据孤岛与隐私保护、数据的真实性如何甄别、数据的定价和交易……我们可以通过不断升级的网络基础设施与智能硬件等信息工具,互联网—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等信息技术,不断增强处理大数据的数量、质量和速度的能力,可以推动人类经济形态由工业经济向信息经济—知识经济—智慧经济形态转化。
但最核心的,是人类进入数字时代对应的经济关系、社会关系的迭代并不能借此解决。这里要引入一个概念——密码经济。密码经济的探索始于1980年代,密码经济学并不是经济学的一个分支,而更像是把经济激励和经济理论考虑在内的密码学应用。
密码经济提倡的经济激励被比特币和区块链带来的炒币热潮打乱了,也导致了一些政府对ICO一刀切的封杀,包括被比特币掩盖了的区块链去中心化和密码经济。
到目前为止,财富一直是通过债务票据和有价值的有限资源的组合来衡量的,这是因为商品是有限的。但数字产品的无限本质与法定货币的有限性质之间的背离,它们可以反复地出售一个无限可复制的产品(与广告商相关的用户信息),这违背了商业时代的价值交换法则。
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象是,AI 创业公司正在因为数据面临困境。它们热衷于使用云服务,但这是一个巨大成本,创业公司在云上的花费,为 AWS、微软贡献了巨额收入。巨头垄断的数据必然会影响到智能网络时代建设的进程和效率。
区块链的分布式计算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难题而出现的。目前非对称密码的加密解密技术已经广泛应用于金融安全和通讯安全领域,已经在改造互联网经济。在智能网络的数据世界,数据的稳私,数据的秩序,数据的协作,数据的合约——区块链由于它的去中心化、透明化、可溯源性,是解决数据关系的最好裁判,它的智能合约体系,它的数学契约概念,在这儿都有用武之地。
它对应的是需要经济激励方案,比特币以来人们称之为通证经济,但实际上它涵盖在80年代诞生的密码经济范畴里。随着5G和AIoT技术的普及,大数据成为支配和推动用户行为决策的主要参考。区块链技术中的Token通证经济模型本质上就是一套新的经济关系与社会治理模型,Token可以精细化用户数据,把数据每一步产生的价值和即时的Token奖惩结合起来,从而实现碎片化的数据激励,让数据看得着摸得见,每一步都产生价值。
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各个线条向着智能化聚合而爆发的力量,需要对应的经济关系中要有足够大的变革力量来打破互联网时代巨头对数据的垄断。或者可以说,几千年来的商品交易模式和资本主义时代创造的股份制商业组织模式,都会在人类进入数字时代面临困境。
曾经面对中央领导人进行“老青对话”的四君子(翁永曦、王岐山、黄江南、朱嘉明)之一朱嘉明在关注加密经济在宏观经济中的作用和影响,他认为大家基本上还是维持着传统经济学理论中的“两分法”, 货币经济和实体经济是不同的经济范畴。但他认为,加密经济正在对宏观经济产生影响并导致货币经济体系甚至宏观经济结构发生解构和建构。
中国之外的一些国家和地区,区块链新世界的秩序正在探索与建设之中。为了解决经济危机,美国国会议员提出的“数字美元”概念被热议,虽然这个提案最终被删除,但这并不意味着“数字美元”消失。2018年9月美国纽约州金融服务局批准发行由两家区块链公司——Gemini信托和Paxos信托发行锚定美元的稳定币。这被看做是美国当局拥抱区块链世界通证经济变革的举动,美国也诞生了一批像STEEM、Ripple等大量用通证经济模式实践变革传统产业和经济关系的项目。
好消息是,中国央行DCEP的节奏和步伐是领先于美国央行货币数字化的。中国雄安等地方政府也在进行着区块链对政府治理的实践,一批互联网公司也在尝试着利用区块链分布式改造自己的产业。只是,密码经济中以经济激励为核心的经济关系变革,才是拥抱科技革命引领人类进入数字经济时代最重要的元素。
星际密探关心地球文明的进程,关注科技迭代,记录商业变革。